勒胡马_第四十一章、争天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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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十一章、争天 (第3/3页)

莫不顺应天时,若不顺势,虽强必毙!今天子尚在长安,可以奉之以号令诸侯,倘若长安城破,天子为虏,恐怕卿再无兵进关中的大义名分了吧——须得渡河直取平阳,以救君难,则恐怕比援救长安,要艰难上千百倍了。”

    裴该仍然沉吟不语。他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间,倘若按照原本历史的走向,长安城便会被攻破,晋愍帝司马邺会沦为阶下囚,故此在救与不救之间,始终犹豫。若往搭救,愍帝能存,建康政权的位置就很尴尬,司马睿再做不成晋元帝,他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,但麾下那些南渡侨客呢?起码王敦是绝不会向长安俯首的,恐怕南北之间烽烟再起,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人。而且石勒还在河北,若与胡汉联手来攻,兖、豫将会岌岌可危啊。

    说白了,晋朝皇室内斗有传统,裴该不想把自己也给折进去。他想逐胡,不想杀汉,此前剿杜曾、俘第五猗,一是被逼无耐,二也是发展过程中不得不使的小手段而已。他可不想把这小手段演变成大战争。

    所以最好是等愍帝被擒,刘曜入关,元帝登基之后,再想办法统合中原的汉人力量,挑拨刘、石之间的关系——反正迟早是要破裂的——好从中取利。只是历史已然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迹,还能让他按部就班这么走下去吗?

    裴嶷劝自己立勤王之功,好奉天子以讨不臣,这条道路真的走得通吗?一旦入关,自己斗心眼儿真能斗得过索綝等辈吗?会不会泥足深陷,导致数载之功,一朝尽弃?终究索、麴等辈在关西根深蒂固,不是什么杨奉、董承所可比拟的啊——即便自己是曹操!

    裴该此前始终犹豫,要不要救晋愍帝,甚至一度想要付诸天意——我功夫做足了,支援祖逖北伐,祖士稚要能救得了你,是你命大,若救不得,是你命该如此。等到祖逖没跟自己打招呼就往前冲,结果冲了一波冲不动了,裴该也就暂且息了北伐的念头。

    倘若祖逖在郏县之战后还有余力,裴该此番出师,就直接率着五千人跟在祖士稚麾下,直奔洛阳,继而转向长安去啦。

    就听裴嶷又说:“昔汉高祖被项羽封为汉王,烧绝栈道,假意不与中国相通,其实暗渡陈仓,掩袭三秦,前后不过数月而已,何来积储?其将士皆思东归,走逃无数,比之初入关中时,力弱多矣。然而项羽弃关中不王,转归彭城,复攻田齐,彼一远飏,高祖即动——非其力可与项羽相拮抗,为天时不可逆也。

    “诸葛孔明在蜀中,明知小大之势,却偏要连岁北伐,以求一逞。我听闻文约颇重孔明,难道以为他此举是劳民黩武,毫无胜算吗?为巴蜀之一隅,难抗中国,对峙愈久,则中国愈强而巴蜀愈弱。故此孔明非逆天也,实在争天!”

    “争天”两字一出,裴该的精神不禁猛然间就是一振。

    “孔明曾作文曰:‘刘繇、王朗各据州郡,论安言计,动引圣人,群疑满腹,众难塞胸,今岁不战,明年不征,使孙策坐大,遂并江东。’文约当以此言为戒。古来无必胜之战,要在败而不馁,若但求万无一失,始敢征伐,卿与江左诸公又有何不同呢?”

    裴该不禁略略打了一个冷战。

    裴嶷随即又举起了第三枚手指:“文约顾虑之三,大概是怕建康掣肘,故此才沿江而归,耀武江上。然而江左实无北伐之意,又安有掩袭徐方之志?黄雀之后,不见一执弓猎人,而只是一翘首孺子罢了,有何可惧?古来成大事者,莫不披荆斩棘,一往无前,若恐荆棘牵衣,归家安养可也,何得妄论天下?!”

    说着话一指裴该,提高声音喝道:“文约,卿不过舍不得这徐方数郡而已,然而此际北虏尚未南下,荆、湘动乱方息,若不趁时以向虢洛,待到强敌环伺之际,恐怕这数郡才真岌岌可危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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