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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死别 (第1/2页)
冬至,北川城外,白雪茫茫,一望无际。 一支蹒跚踉跄的队伍,缓慢地行进在凛冽的寒风中。 十里亭内,一个少年站在当中,正低着头抽泣。少年大约十四、五岁,手腕上戴着锁链,身子抖动,发出“叮叮”敲击声,赫然是一名囚犯。 一名妇女紧紧搂抱着少年。这名妇女中等身材,头盘凤髻,身披素蓝棉布披风;容貌端庄,圆额瓜子脸,一副贵妇人相。让人一看,顿生好感。 此刻,妇人满眼噙泪。 “别怪娘,”妇女道,“到了苦海,要好好活着!” “为什么不能救我?”少年声音嘶哑吼叫着,浑身颤抖,死亡的恐惧,让少年的眼神充满绝望。 少妇名叫公孙倩,原北川郡都尉公孙烈唯一的女儿,少年是她的大儿子雷少轩。 朝廷太尉方杰“私通敌国”,公孙烈牵涉其中被抄家。男丁判死罪,发配边关,进死囚营;女眷因为公孙烈与太后有旧,得以法外开恩免罪。公孙倩买通监狱,用一个小乞丐冒充顶替二儿子雷少星,死于狱中;大儿子雷少轩已入县学,为人所知,无法买通,被迫流放边关。 此刻,雷少轩正随着死囚队伍,押送边关。 北魏与西胡连年征战,男丁锐减。北魏颁布诏令,死囚不再处斩,押送边关,入死囚营杀敌抵罪。入死囚营者,杀敌二人,可免死罪;杀敌十人,可选入军营为士卒,征期满可回乡。 死囚营里均是各地死囚,每战驱于阵前冲锋。 由于是死囚,被视为罪大恶极、死有余辜之人,因此没有人关心他们死活。配给武器粗劣,装备简陋,缺衣少食;虽然需要他们参加战斗,却处处防范,以防不测,自然也就没人训练、组织他们战斗,只是把他们当消耗品;每次战后,死囚死伤大半,少有人活过一年。 进死囚营,基本等于死亡。 公孙倩簌簌流泪,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填满了胸口,哪里还说得出口,双手紧紧抱着儿子,她知道此刻一放手,便是永别。 没人能够活着离开苦海死囚营,哪个母亲能够忍受生离死别? “哥哥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一个声音怯怯道。 公孙倩身后,闪出一个身披厚厚棉袄,头戴厚棉帽的小女孩。小女孩粉雕玉琢,柳眉星目,十分可爱;此刻脸上却是梨花带雨,嘴里吧嗒抽泣。 这是雷少轩的小妹雷彤。 雷彤早就随着母亲来到亭内,只是亭子里挤满人,让她感到害怕,一直躲在母亲身后。 雷少轩松开母亲,紧接着小妹就扑到自己怀里,双手紧紧抱住雷少轩的脖子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 雷少轩无助、彷徨、冰冷的心,仿佛点燃了点点星光,顿时有了温暖和力气;抱着妹妹那轻飘的身子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,紧紧地再不肯放手,空白的脑子,凭空生出了点点希望。 “如意,”雷少轩呜咽着,“哥哥很快回来,你等着哥哥呀!” “你快回来,给我讲故事,要不我就不睡觉。”雷彤摇着雷少轩的胳臂说道。 “好好听话。”雷少轩不知不觉止住了眼泪。 几个月的牢狱生活,雷少轩已经变得有点麻木,心也变得有些冷硬。 雷少轩还只是个少年,突然见到亲人,心里不由变得脆弱。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,此去必定是永别。既然注定无法改变命运,也就逐渐接受了,心里只觉得无助、孤独,变得有些自暴自弃起来,心也变更冷。 “夫人,该启程了。”旁边一个军士说道。 这军士大约三十出头,手握军刀,身披灰色棉披风,头戴羊皮大檐毡帽,圆脸高鼻,目如朗星,炯炯有神。 “有劳马巡校。”公孙倩静了静神,说道。 “不敢。”这军士是北川郡兵巡校马少腾,负责此次犯人押送。 公孙倩的父亲公孙烈与马少腾父亲曾为军中同袍,此次押送,公孙倩将雷少轩托付马少腾照顾。 “胡友德,一路之上,仔细照顾好少爷。”公孙倩对旁边一个仆人道。 “夫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