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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7章 克绍箕裘(七) (第4/6页)
这“忍”字,便是扎在心上的刀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。 偏这仇人,还嚣张至极。 数年前是硬将名声坏了的女儿张玉娴嫁给沈瑾,这几个月又将几乎害了沈家妇杨恬的女儿张玉婷放出来,还订给了害了沈理的沈家前女婿张鏊。 简直欺人太甚! 听着能扳倒张家,沈洲如何能不激动。 沈瑞握了握他的手臂,帮他平复情绪,才说出今日之事,“皇上想御驾亲征,太后赶在众位阁老都在乾清宫的时候,叫人传口谕,言说不许皇上去,还说,要收养几个宗室子弟在宫中,其中,就有宁府小公子。” 三老爷听罢便立时道:“必是宁藩撺掇的!打头年宁藩的人进京起,满大街就都传宁藩给张家送了重礼。” 他很快就明白了沈瑞的意思:“若是宁藩反了必然牵连到张家。只看,牵连多深了。” 宁藩有不臣之心,外人不敢断定,但这十年前松江遭遇“倭祸”时沈家人就知道了! 张家收了反王的礼,撺掇太后将反王的儿子养在身边,还妄图作皇嗣养,他日不判个从逆就怪了。 三老爷看了一眼兄长,向沈瑞道:“当初刘瑾当政,陷害了不少人,一些人不愿回乡,就往咱们家书院里来教书,你二叔都是大开方便之门。刘瑾倒了之后,冤案平反,不少人起复,咱们家也是尽了力的。如今这些人有在翰林院的,也有在都察院的……” 林富当年就是如此,后被沈瑞举荐到登州任知州,如今再升知府,已算得是“沈党”的中坚力量了。 沈洲也缓缓的点了点头。 当年立这书院,也有想培养些学生出来帮衬沈瑞的意思,只是他的学生要在朝廷立足尚且还早,倒是收的这批落难的“先生”们是现成的人手。 “先吹些风声出去,只等宁藩举了反旗,便弹劾张家。”三老爷道。 “都不用咱们家吹风,”沈瑞冷冷一笑,“今日的事,李阁老虽在殿内便说了要求禁传,王阁老也让刘忠去料理内官这块,但,太后既能挑阁老们都在的时候说出来,显然不是临时起意,她宫中必然有人早知道了,她今日话一出口,外头的宁藩势必要大肆宣扬的。” 沈瑞问道:“二叔,三叔,你们想,宁藩会以什么借口起兵?” “清君侧?”三老爷道。安化王是列出了刘瑾的十大罪状。 沈洲则道:“昔年靖难时……” 却是当初靖难时,初代宁王出兵襄助,太宗曾许诺平分天下,末了靖难成功,却是改了宁王封地,远远的将人打发到江西了。 沈瑞摇了摇头,缓缓道:“当初,宁藩曾在刘瑾手中,弄到了异色龙笺。” 两人不由得惊呼出声,实在是异色龙笺含义非比寻常。 当时街上都传说这异色龙笺,他们以为不过是宁藩自吹自擂自抬身价,没想到是真的! “刘瑾这阉竖,死不足惜!”三老爷不由骂道。 “宁藩,手握异色龙笺,会打着太后懿旨的幌子起兵。”沈瑞道。 皇上可没承认过有用“异色龙笺,加金报赐”宣宁王之子进京,而宁王手里有出现了异色龙笺,那是谁给的?自然是太后给的! 这会儿就算说是刘瑾偷出来的也没人会信。 沈洲兄弟齐齐变了脸色,“怪道宁藩抓着张家不放,又出这让太后收养宗室的主意!” 三老爷又低声道:“当初,郑旺妖言案……” 沈瑞心道,郑旺妖言案不过是说武宗非张太后所出,非嫡长,却也是孝宗的儿子,孝宗唯一的血脉,怎么着也比宁王名正言顺,所以,他前世历史上,宁王根本没提郑旺这茬,而是整个否定了武宗是皇家血脉。 但眼下,他不能作这个“预言”,他只能依照现实合理推测。 “一旦宁王打起太后的旗号谋反,只要坐实了张家从中牵线搭桥,便是通藩谋逆。”沈瑞道,“毕竟是太后娘家,诛九族、满门抄斩是不会的,流放也在两可,但爵位官位都别想了,一撸到底打回原籍,从此再无翻身之日。” 等张家倒了,根本用不着沈家来踩,不知道多少人会一窝蜂跑来痛打落水狗。 三老爷一击拳,道:“咱们现在就当趁着张家还没意识到、依旧嚣张时,拿稳种种罪证。” 沈瑞点头,“张家做事从来不知道‘谨慎’二字怎么写……” 三老爷冷冷一笑,道:“他家只当天底下属他们为尊了。我这就去寻刘玉刘大人好生聊一聊。” 这位刘玉便是那大名鼎鼎、打弘治朝起就盯着张家咬的御史,扳倒了张家姻亲数人,当年因背后站着刘健、谢迁两尊大佛,张家恨得咬牙切齿也拿他无可奈何。 后来是刘瑾上台清理刘谢门人时候,把这位巡按直隶御史打发巡按云南去了,直到刘瑾倒台后他才得以回京,因其政绩颇多,升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。